蔡志忠先生

周荣广（73届）

1952年秋天，海安县人民政府在曲塘西北角小圩子兴建曲塘中学，我父亲在那儿做工。学校建成后，我父亲被留下做了工友。

那时我还小，常去曲中玩。去的次数多了，就认识了体育老师蔡志忠先生。他有一儿一女，和我年龄相仿，常跟我一起玩耍。蔡志忠逗他的小孩时，也常逗我玩，因此我们成了忘年交。

蔡志忠先生的敬业精神是远近闻名的，他把体育工作当成了他的生命。只要上体育课，他必定穿戴整齐，通常是米色上衣，粟色长裤，白色球鞋，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军事教官，浑身透着标准的军人气质。逢到天要下雨，他都要用绳子把篮球场拦起来。那时条件差，篮球场都是泥巴做的。他生怕下雨时有哪个学生把篮球场踩出一个一个的脚印塘儿来，所以只要一下雨，他必定要打一把伞站在篮球场旁云南梧桐树下边看守，那情形像一个持枪站岗的哨兵。久而久之，就是校外的人也知道了蔡志忠先生的这个习惯，不再跨越绳子一步。

蔡志忠先生不仅是个出色的体育老师，他还是一个出色的文艺人才。他会弹手风琴、脚风琴，会唱四川山歌《太阳出来喜洋洋》，会用几把椅子演独角戏《军营的士兵》，一个人同时扮演几个不同的角色。

有一次蔡老师给我一张戏票，让我到曲塘东板桥河南人民剧场看曲中在那儿举办的文艺晚会。蔡志忠先生和高中的一位女学生贾婵合演《逛新城》，那真是演得好哇！蔡志忠演阿爸，贾婵演女儿。那浑厚的男中音，甜脆的女高音像大海的波涛，久久地拍打着我心灵的礁石。

蔡志忠是淮海战场上国民党军队的起义人员，这一事实清清楚楚，所以曲中的前几任校长唐鼐、肖葆初、吴礼华都没有难为他。怎奈文化大革命开始，可怜的蔡志忠没能逃过这一劫。他因拒不交待历史问题，拒不承认自己是现行反革命，被造反派弄到曲塘轧花厂办学习班，最后被迫害致死。当时，连抗日战争时期就参加革命的吴礼华校长都自身难保，还有谁保护得了蔡志忠？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又有什么办法？我为失去一个可亲可敬的大朋友而痛惜！

蔡志忠死后，最凄惨的是他的父母。这两个步履蹒跚、骨瘦如柴的老人，不久就在贫病中死去了。

蔡志忠先生死后的最初几年，我还常看到他的夫人，还有他的一双可爱的儿女。后来他们不知到哪儿去了，听说好像回蔡志忠的老家去了。

文化大革命结束几年后，海安县人民政府在曲中为蔡志忠召开了平反昭雪的大会。

一转眼，蔡志忠先生已故去40年了，但蔡志忠先生始终活在我心中，他唱的歌还回响在我记忆的天空——

太阳出来啰儿喜洋洋哎

挑起个担子上山岗——郎啰

……

雪山上升起红太阳

拉萨城里闪金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