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育论文

从《兰亭集序》《滕王阁序》《赤壁赋》看古代散文“乐—悲”情感模式

从《兰亭集序》《滕王阁序》《赤壁赋》看古代散文“乐—悲”情感模式

 

王辉

 

《兰亭集序》、《滕王阁序》和《赤壁赋》都是古代散文中字字珠玑、脍炙人口的传世杰作,它们的主题、内容不尽相同,但从文章结构来看,却都采用了一种以“乐—悲”为情感线索的结构模式,由此可见,古代散文中一脉相承的文人创作意识和审美心理。

赏心悦目、心旷神怡的宴会是这三篇文章共同的创作背景,无论是在兰亭举办修禊诗会、流觞曲水,还是在滕王阁上登高望远、吟诗作赋,抑或在月圆之夜泛舟赏月、弄箫畅饮,都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乐事,让人不由感到欣喜和满足,所以,王羲之由衷地感叹“信可乐也”,少年王勃更是心怀仰慕、由衷赞美,就连被贬黄州的苏轼也欣然写道“于是饮酒乐甚”,喜不自胜。眼前之景、身处之境虽然迥异,但愉悦的心情何等相似。

然而,所谓兴尽悲来,乐极生悲也是世间常态,慨叹盛宴不再,好景不常以及生命短暂也是天下文人共同的情怀,何止他们这三人,当然,他们的“悲”的心境还是有细微差别的,《兰亭集序》中,王羲之认为情随事迁,人不可能时刻快然自足,也就是人的愿望是会发生变化的,追求是无止境的,因而无法得到满足,并引出了“死生亦大矣”的观点;而在失意之中的青年才俊王勃则主要感慨自己命运不济,怀才不遇;苏轼的“悲”主要还是源于仕途上受到重创,似乎“悲”本是由凄凉的箫声所引起的,但从下文援引曹操、周郎的典故,可以看出他还是哀叹人生迟暮、无法建功立业。

由此,三篇文章的“乐—悲”结构已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,某种意义上说写“乐”景似乎就是为了引出“悲”情,引发人生之感慨,宣泄心头之郁结,然则文章并未就此打住,戛然而止,反而是生发了对人生,对生活更深层的探讨。例如,王羲之在《兰亭集序》下文中就拈出了一个“痛”字,文章结构就变成了“乐—悲—痛”,《滕王阁序》中,王勃在抒发郁郁不得志的情怀后,立即就呼喊出“老当益壮,宁移白首之心?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”的慷慨之音,然后又写到虽不能遂志却可得知己的心情,可谓有喜有悲,喜忧参半,因而其文章脉络可以表达为“乐—悲—乐、悲”,而苏轼表现得更为有趣,也更为洒脱,在《赤壁赋》中以主客辩论的方式来阐述了享受人生的道理,所谓“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,取之无禁,用之不竭,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,而吾与子之所共适”,显得超凡脱俗而自足圆满,其文章的情感公式当是“乐—悲—乐”。

因而,可以看出,以“乐—悲”为情感线索的结构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其后作者对这一现象的感慨和反思。也就是作者反映的人生哲学,生活态度,才是文章的精髓和核心,也是最值得人们思考和探究的地方。在这里,笔者略陈陋见,窃以为,王羲之的“痛”主要源于时代的因素,东晋政治黑暗,玄学清谈之风盛行,士大夫大多不务实际、思想消极、无所作为,纵然羲之是有抱负有才学的清醒者,也无可奈何,无力回天,只能发出“固知一死生为虚诞,齐彭殇为妄作”的感叹;苏轼之“乐”则主要取决于他的生活哲学,阔大的胸襟与旷达的情怀使他虽处在人生最低谷也能看得开,想得通,内心虽有纠结但并不耿耿于怀;而王勃的悲喜交加、喜忧参半却兼具这两方面的原因,“悲”源于刚刚蒙受仕途的打击,但并不彻底悲观,因为从个人来讲,还年轻,还有憧憬和向往,更重要的他处于一个盛唐的时代,积极进取,奋发向上的时代精神在激励着他,还记得当别人为离别而感伤痛苦,少年王勃喊出的是“海内存知已,天涯若比邻”的声音,是何等的高昂和激烈!一时的打击对于一个才气纵横的年轻人又算得了什么。

情感上的由乐转悲是极为真切和自然的,反映到文章里成为“乐—悲”情感结构模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,另外,我们都懂得“文似看山不喜平”的道理,“乐—悲”结构模式也易扣住人的心弦,引人入胜,不失为鉴赏和写作借鉴的一种好的方式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发表在《新高考》2012.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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